蜻蜓

金庸我这一生,都在这八个字里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这八个字来概括金庸充满家国情怀的一生,以及他的15部武侠小说,怕是再贴切不过了。

最后,祝金老爷子,一路走好。江湖虽从此再无金庸,但江湖始终有他的传说。

年冬,香港博物馆金庸馆开馆。

金庸为此写了一篇题为《此心安处是吾乡》的文章,很多人猜这是他最后一次提笔,没想到一语成谶。

以下附上全文:此心安处是吾乡

我的故乡是浙江海宁。那里是我的出生地,童年和青少年生活的地方,也是我接受启蒙教育和完成中学学业的地方。

我毕业后去上海,于上个世纪四十年代末来到香港,当时才二十多岁。初来乍到,最鲜明的感觉是天气炎热,以及一句话也不懂的广东话。还闹出一个笑话,我初到埠,坐上白牌车,说去餐馆,司机先生却载了我去差馆(警署)。

当时的香港在经济上、生活上、文化上还比较落后,有点到了乡下地方的感觉。不过一般香港人坦诚直爽、重视信用、说话可靠,我很快就喜欢了他们,觉得香港的人际关系比上海好。

想不到在这陌生的城市一住几达七十年,大半个人生都在这里度过。我在香港结婚、生儿育女、撰写小说、创办报纸,家庭和事业都是在香港建立的。

我亲身见证了,香港随着工商业的繁荣兴旺,逐渐成为国际大都会。我也亲眼看到,改革开放为国家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宋朝苏东坡当年远离故乡到岭南,曾在一首《定风波》词里写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对香港来说,我也是一个移民。我来到香港,住的很是心安。我的一切都是香港给予的,我感激香港,慢慢地也就把香港视为我的第二故乡。我珍惜在这里的美好时光,愿意好好爱护她,尽我的能力回报她。

五年前,曾德成先生代表香港政府同我会面,提议设立金庸馆,我当时表示万万不敢当。经他耐心解释和诚恳劝说后,只好惭愧接受了。

我很感谢许多读者对我小说的喜爱和热情。他们已经待我太好了。我能为大家做点事,很乐意,也是应该的。

谨向曾德成先生、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康乐及文化事务署、香港文化博物馆,以及为设立金庸馆努力的诸多朋友、专业人士致以最诚挚的感谢!

查良镛(金庸)

香港博物馆金庸馆

年3月10日,金庸出生在浙江海宁袁花镇查氏家族。

“一门五进士,叔侄两翰林”,书香门第孕育了他浓厚的文学底蕴和家国情怀。

他的祖先查慎行是清朝的第一流诗人,而祖父查文清《海宁查氏诗抄》的雕版在查家堆了两屋子。

到了他的父亲查枢卿时,祖上留下的田地尚有三千六百余亩、九十多间屋子和一个大花园,雇有不少男女佣仆。

8岁那年,金庸在书房里看到了《荒江女侠》,从此便陷入了武侠小说的世界中。

年,金庸升入嘉兴中学。但仅仅一年后,就因为日寇全面入侵而不得不踏上千里流亡之路。徒步跋涉近两月后,到达浙南山区重新复课。

年3月,24岁的金庸第一次踏上了香港这片土地,成为《大公报》香港版的一名记者。

但是,怀揣“武侠梦”的他,最大的梦想却是当一名外交官。

两年后的年,为了实现外交官的梦想,他毅然从报社辞职前往北京。

时任外交部顾问的乔冠华对他坦言:

由于他地主出身的关系,进入外交部的可能性很小。

后来,金庸很快回到了香港,并在《新晚报》任职。年,他的父亲查枢卿作为地主代表,被政府枪毙。

金庸在香港哭了三天三夜,伤心了大半年。

这,也宣告金庸的外交梦彻底破灭,武侠梦已成为他唯一的慰藉,与精神支柱。

20世纪50年代的香港,仍处于英国殖民统治,那是一片充满黑暗动荡、暴力撕裂的“文化沙漠”。

面对底层社会的艰难求生,以及生活中处处弥漫着的压榨、欺压以及尔虞我诈,他在悲天悯人的济世情怀里,写就了人生第一部武侠《书剑恩仇录》。

可以说,这个他眼中的异乡香港造就了他,这个无情的大时代变动成就了他。

20世纪50年代的香港

《书剑恩仇录》里的主人公陈家洛,是浙江海宁陈阁老之子,与红花会众英雄代表正义的一方,与乾隆及其代表的官僚阶层之间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江湖斗争。

故事的结局,陈家洛携红花会众英雄,最终避走西疆。

这部武侠,无疑倾注了金庸个人身世、感情,带着些许悲伤、些许无奈,在家仇和家国面前,他还是选择了后者。

后来,金庸的研究者们发现,像是某种坚持,金庸的小说里,主人公的父亲总是缺位的。

杨过找父亲,乔峰找父亲,段誉也找父亲,虚竹找父亲,张无忌找义父。所有人都在找父亲,就连一向嘻嘻哈哈、玩世不恭的韦小宝,也没能幸免。

在金庸的封笔作《鹿鼎记》中,陈近南去世时,韦小宝罕见地痛哭——

韦小宝哭道:“师父死了,死了!”

他从来没有父亲,内心深处,早已将师父当成了父亲,以弥补这个缺陷,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而已。

再后来,他的一位读者改变了故事的结局——年7月18日,时任中共中央副主席的邓小平,在会见他时对此事表达歉意。

浙江海宁当地立即行动,对查树勋被杀案件复查,发现这是件错案,遂撤销原判,宣告查树勋无罪,平反昭雪。

年,邓小平接见金庸。

年9月11日,《鹿鼎记》在《明报》上刊完最后一节,金庸宣布就此封笔,这也提前预告了武侠黄金时代的终结。

对于自己创造的武侠神话,金庸谦虚地说:

“我只是以小说作为赚钱与谋生的工具,谈不上有什么崇高的社会目标,既未想到要教育青年,也没有怀抱兴邦报国之志……不过我写得兴高采烈,颇有发挥想象、驱策群侠于笔底之乐。”

从31岁创作《书剑恩仇录》开始,在长达17年间,金庸一共写了15部武侠小说。

在他48岁的时候,他选择了封笔,并用其中14部小说开头的字写就一副对联——

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

这14个字,高度浓缩了他这一生所取得的巨大成就。这种成就,无疑是空前绝后的,甚至堪称时代的奇迹。

年,撒切尔夫人首度访华前,曾专程赴港约见金庸,单独与他会晤45分钟,她希望金庸支持英国人,不要归还香港。

金庸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并反问她:

第一.香港本身就属于中国,为什么不归还?第二.你签约99年,现在到期了,为什么不守信用?

伟大的创作者,必然拥有伟大的家国情怀,正如金庸。

年10月,金庸长子查传侠在美国自缢身亡,年仅19岁。

査传侠被认为是金庸4位子女中最聪慧的孩子,4岁能背全本《三字经》,6岁能背诵《增广贤文》。

金庸在《侠客行》中用大量笔墨书写石清闵柔对石破天的怜爱呵护,这也被认为是他对査传侠舐犊情深的写照。

金庸与子女合影,左一为査传侠。

但是査传侠少年时便有出世思想,十一二岁时就写过一篇文章,说人生很苦,没什么意思。

当时,金庸以为这是孩子深刻早慧。没想到的是,査传侠在纽约读大一时,因与女友吵架,一时冲动便放弃生命。

接到儿子逝世消息那天,金庸还要在报馆写社评。“一面写就一面流泪,一直都很伤心,但还是要写。”

次年,他在修订版的《倚天屠龙记》里补上后记,丧子之痛所得尽现——

张三丰见到张翠山自刎时的悲痛,谢逊听到张无忌死讯时的伤心,书中写得太肤浅了,真实人生中不是这样的。因为那时候我还不明白。

金庸一生有过三个妻子。

他和第一任妻子杜冶芬相识于杭州,后来杜冶芬又随他迁居香港。

在《大公报》写影评、编剧本时,金庸使用的第一个笔名“林欢”来源于他们夫妇两人的姓氏“查”和“杜”中共同的“木”字,而欢是他们幸福生活的写照。

但是几年后,因为金庸忙于工作,杜冶芬粤语不精,一个人在家寂寞无聊,生活过得并不愉快。

最后她独自回了大陆,两人办理了离婚手续。

金庸与第一任妻子杜治芬的结婚照。

第二任妻子朱玫则是金庸创业时相濡以沫的伙伴,她是《明报》创刊后最早的女记者,曾经在最困难的时候变卖首饰支撑报社运营。

到了《明报月刊》初创的时期,他们已经有了两儿两女,朱玫除了照顾孩子,还要给金庸送饭。

年1月,《明报月刊》十周年,金庸在回忆文章《“明月”十年共此时》写道:

“我妻朱玫每天从九龙家里煮了饭,送到香港来给我吃。”

只可惜共患难的感情没有坚持到共富贵,也是在这一年,他们的大儿子查传侠自杀,金庸也与朱玫正式离婚。

伺候,金庸与小他29岁的林乐怡开始第三段婚姻,并且维持至今。

从那之后,朱玫不再与金庸往来,去世时,医院员工。

谈及朱玫,金庸始终认为自己对她有歉意——

别人怎么看我不管,但我对不起她。我的爱情观不够道德。一个人一辈子的爱情,只爱一个人,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我做不到。

朱玫就是穿着凤冠霞帔,在光明顶上,永远也等不到心上人的周芷若。

最后,一生都不愿和他再相见,就连死时替她收骨灰的人都不是金庸和他们的儿女。

人世间,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是有结局的。

金庸和第三任妻子林乐怡

金庸这一生感情丰厚,阅历超乎常人。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

儿子去世,婚姻破碎,金庸走进了人生的死胡同里。

金庸对于儿子的爱,就像谢逊对于张无忌,黄药师对黄蓉,毫无保留,深刻到骨子里。

后来,他在《倚天屠龙记》的后记里写道:

“张三丰见到张翠山自刎时的悲痛,谢逊听到张无忌死讯时的伤心,书中写得太肤浅了,真实人生中不是这样的。因为那时我还不明白。”

只是有些人,你注定是留不住的。他们只会在你生命中陪你走一段,这段路走完之后,你需要独自一人前行。

从此山高水远,水涨船高,都变成金庸笔下浓厚的爱。

人年轻的时候,会遇到很多疑惑。时间是最好的一剂良药,它可以成就和改变一个人,能把自己经历过的狼狈和不堪,变成自己一生的荣耀和封面。

金庸在中山大学演讲

年10月30日,金庸先生在香港辞世,享年94岁。

金庸先生离去的消息传出后,整个网络世界都沉浸在对他的追忆和纪念中。

这份追思并不只存在于华语世界,印度著名影星阿米尔·汗也在其官方微博上写下了对金庸的哀思:

“听到路易斯·查(查良镛)先生去世的悲伤消息,我感到非常难过。他的书《鹿鼎记》曾给我带来很多欢乐,几个月前我才读到它。我真希望以前能有机会和他见面,他为这么多代人带来了如此多的快乐。我是他的忠实粉丝。我想向他的家人表示衷心的哀悼。愿他安息。向他致以爱和敬意。”

在所有的深情哀悼中,香港作家马家辉在知乎网上写下了一段与金庸先生相见的旧事——

年在聚会上见到先生,他完成心脏手术不久,我从背后看他,撑着拐杖,云颤颤的,非常非常虚弱。

当时我在报社担任副总编辑,身旁有位姓赵的同事,他回报社后立即编了个版面,悼念金庸先生。这并非坏心的诅咒,而是专业,必须预做准备,万一出事了,马上刊登。版面放在抽屉里,一放二十年了。幸运地,金庸先生健在。

多年前,我在路上遇见赵编辑,笑问他,版面呢?他笑道,在,并且年年更新!

年,金庸先生去了,而那位赵编辑也早于十年前去世,享年48岁。

我想起梁实秋先生说过,“人过了四五十岁,谁先死都不知道呢!”人生海海,大侠小侠,巨人常人,都,一,样。

金庸在辞世前曾遗言:死后一二百年仍有人看我的小说。

他的作品何止能够流芳一两百年?在中国文学史上,早已成为武侠泰斗的他,我想他实在没必要担心这一点。

两年前的同一天,令金庸迷恋一生的梦中情人,著名影星夏梦与世长辞。

金庸曾说:“西施怎样美丽谁也没见过,我想她应该长得像夏梦才名不虚传。”

那时,夏梦是当红的明星,被称为香港影坛的第一美人、东方的赫本。

不管金庸多么努力,两人终是有缘无分。所以,金庸书里的爱情,总是带着遗憾,比如——

周芷若因为张无忌成魔;风陵渡口,郭襄一见杨过误终生,就像他对夏梦一般。

自此以后,他笔下的女子,都带着夏梦的影子。相传他小说里黄蓉、小龙女、王语嫣等都有夏梦的影子,一颦一笑,甚是相似。

年10月30日,夏梦去世,享年83岁。年10月30日,金庸也离世。时隔两年在同一天离开,似乎也是命运的巧合。

我想,金老爷子这小终于可以追随梦中情人而去了。只可惜,先生走远,但愿这江湖武侠永存世间。正如那八个字——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夏梦

特别说明:文章部分来源于每日人物|网易公开课…

秦闻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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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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