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画：CusonLo卢炽刚
金庸书中的诗词（上）
年10月30日，一代武侠宗师——原名查良镛的金庸先生，彻底离开了我们，回到他所构建的那个五光十色、快意恩仇的江湖世界。曾有人说过“凡有华人处，必有金庸书”，这个说法一点也不夸张。金庸先生所写的十五部武侠小说，加上衍生出来的各种影视作品，可以说是影响了几代人的童年、少年、青年，甚至是中老年。他已经离开了，我们特为此做两期节目，怀缅一下金老先生，探讨一下金庸先生小说里的诗词歌赋。
中国自有章回小说以来就有诗词的踪影，由唐人传奇开始，就已夹杂了很多诗句，到了明清年代，我们很熟悉的四大名著，里面也有不少原创诗。例如《三国演义》里，两军对阵，两边各冲出一员大将，作者往往会为他们写上一两首赞诗，去称颂他们的气势、披挂等。除此以外，写到景、情，作者往往也会写几首诗或化用前人的诗句，嵌入小说的情节里。最典型的，就是《三国演义》的卷首词《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这是明朝大才子杨慎的作品，就是“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那首。可见，小说和诗词的关系是非常密切的，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也不例外。虽然他写的是新派武侠小说，跟以前的古典章回小说或说书艺人所整理的话本有所区别，但是，在他的武侠小说中，中国古典文化的琴棋诗书画的元素是比比皆是的。譬如，在《射雕英雄传》里，黄蓉、郭靖在求见一灯大师途中遇到瑛姑，后来他们才知道瑛姑原来和老顽童周伯通有过一段情，还曾写下他们的定情诗句，也就是宋朝无名氏所写的《四张机》。
四张机，
鸳鸯织就欲双飞，
可怜未老头先白。
春波碧草，
晓寒深处，
相对浴红衣。
这首诗不是金庸原创的，但后来黄蓉赠郭靖的那首《七张机》则可能是。
七张机，
春蚕吐尽一生丝，
莫教容易裁罗绮。
无端剪破，
仙鸾彩凤，
分作两边衣。
无论是遣词造句，还是营造出来的意境，都和书中人当时的境况非常吻合。我们在看小说时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小说写得好，人物刻画得惟妙惟肖，所以从人物口中说出的诗句，都会令我们觉得就是出自这个人物。对于一些喜欢看小说、但是对诗词不甚了解的读者来说，甚至觉得小说的作者就是这些诗句的原作者。在金庸小说里，也有这样一个例子。那就是，在《神雕侠侣》里，李莫愁出场时总会念一阙词：
问世间情为何物，
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
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
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
只影向谁去？
这只是这首词的上阙，其作者是金朝的元好问。这位元先生，在金朝绝对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诗人、大词人，不过，对于不太喜欢诗词的朋友来说，可能连他的名字都没有听过。他写的这首词还有下阙：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
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
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
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
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这阙词是有前言的，说的是他去并州赴试，见到一个捕雁者捉了一只雁，并把它杀了，另外一只竟然不逃走，而是自行撞地而死。就因为这样，元好问写出了这阙《雁丘词》来歌颂大雁的生死之情，同时也发出了这阙词的“最强音”——问世间情为何物。李莫愁在书中念着这阙词的时候，你能回答她吗？我相信，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读者心中也有一千个答案。再从她的遭遇，想到《神雕侠侣》中各人的遭遇。对杨过、小龙女来说，情为何物呢？可能是十六年不得相见而后重逢的那种喜悦。但对于程英、陆无双、公孙绿萼、郭襄来说，可能就是那种“一见杨过误终身”的遗憾了。金庸先生借用了元好问的这阙词，可以说和整本书浑然天成，令不少人以为金庸先生就是这阙词的作者。
又比如杨过和小龙女离开之后，暗恋杨过的郭襄吟了一阙《秋风词》。这首词的原作者是著名的诗仙李白。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
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
此时此夜难为情！
全书到此就完结了，不过这首《秋风词》还有下半段：
入我相思门，
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
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
何如当初莫相识。
金庸先生之所以不把后半段也写出来，我想他可能是想制造那种“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的感觉。在将至高潮时突然停止，令大家有种言犹未尽的感觉。
说到这里，可能大家有疑惑。不是说金庸的诗词吗？怎么那么多都是他引用前人的诗句呢？其实，金庸原创的诗词也有不少，除了小说行文当中的，更多的、更有名的，是隐藏在其章回目录里的。下期节目再和大家详细说说。
主播：西门吹水
专业粤语配音员、电台节目主持人。
常勉己：人到中年，热血犹在，
得闲吹水，笑口常开。
戏称自己为“拗框”文学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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