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与金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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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和古龙谁更伟大？
涉及到一个评价体系的问题。
在金庸的体系里，古龙不如金庸。
在古龙的体系里，金庸不如古龙。
在武侠的体系里，类型小说的体系里，文学的体系里，又会有不同的评价标准。
但大致上讲，一部作品，一位作者在时间的长河中能否流传下来，主要还是有赖于这样一个坐标系：
精神价值和文学性（密度）。
▲金庸《书剑恩仇录》插画，董培新绘
一个只能服务于当时的时代和读者的作品，常常只能红于当时，随着时代变迁，会很快淘洗掉。
这是作品的精神坐标。
这一点来看，古龙可能要胜于金庸，虽然金庸打破了当时武侠一夫多妻等的套路，但是，在其作品中，仍然深植一些大男子主义的精神，比如女子常常作为男性附庸，多是爱情的拟人化，少见有为事业、自由、梦想等努力的女性，同时为了快节奏的商业性和迎合读者，市场，会自动降低智识和逻辑性。
这可能是金庸自己也不大看得上武侠的原因。
也是很多武侠作家不大看得上武侠的原因。
金庸写的是传奇故事，虽然以其天才性，人物写得跌宕生姿，足以流传后世，但他的写作的本质，他的内在驱动力，其实依然是写事。
古龙笔下，有身处风尘依然有爱的慈悲，有同情，理解，宽恕，友情，平等，尊严，在精神境界上，其实是远超金庸的。
因此，古龙从写作武侠起，自己内心也是极为尊重武侠的，这从他一篇篇有关武侠的深情的文字和对新武侠要求新求变的大声疾呼中可以看出。
古龙创作的本质，是写人，或者说，也不是写人，而是要写人物之间的关系。
这就使得两人在精神家园的发展上，产生了一些根本性的分别：
金庸要求的，是精神家园幅员的广阔性，如同建城；古龙要求的，是精神世界的高度和深度，如同建塔。
所以有时候我们会看到古龙笔下很多人物具有相似性，比如楚留香和陆小凤，其实都是在尝试一树两枝，一枝两花的可能性。
▲古龙《陆小凤传奇》剧照，钱晔绘
在文学性，或者文学密度上，金庸则又远超古龙。
很多时候，我们潜意识里，会将文学当做一种“写意”，但其实文学不只是“写意”，也是“工笔”，而且很多时候，更像工笔。
文学的价值，很大程度上是体现在它的可分析性，在它的文学密度上。
比如《红楼梦》、莎士比亚、《白鲸》、《追忆似水年华》，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魔戒》。
从多种维度，以多种视角，多种方式切入，作品而仍能形成“红学”一样的分析体系，这种广袤性和丰富性，正是文学的价值之所在。
换个角度来说：
从结构、节奏、人物塑造、细节、历史背景、世界观……乃是曾经融梗、借梗、化梗多少，继承了多少东西，创新了多少东西，又创造了多少东西，统统都是文学的价值之所在。
这一点上，金庸的巨大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几乎从哪个维度切入，金庸都是丰富、致密、高密度的金庸。
而古龙，是强在它的整体性和独立性上，一旦我们试图用放大镜和显微镜去看，渗透到更细密的层次上，古龙所能分析的并不多。
我们很少会想到古龙哪个细节，处理得如何巧妙；哪个结构，稳固而经典；哪个情节，又有何“典”。
这样一来，其实也就形成了两种体系：
要写出金庸式的小说，不必成为金庸，分析金庸的作品，如入宝山，自然不会空手而归，所以福泽于金庸的作者非常多。
要写出古龙的小说，就只能先成为古龙，但古龙的价值，正在于它的独一无二。所以，真正的“古派传人”，认真来讲，几乎没有一个。
所以，金庸毕竟还是偏向于“工笔”，古龙，则是“写意”。
所以，我们就可以发现，在任何的评价体系里，几乎都不可能真正地兼容金庸和古龙。
最后的评价体系，就是将两人当做完全独立的体系，像相隔万里的星球。
一颗在发光，另一颗也在发光。
很多年后，也许我们看金庸和古龙，都不会将他们视为武侠作家。
而是：
金庸写的是金庸的小说。
古龙写的是古龙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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