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

金庸是曹雪芹之后第一人独家人物专访


▲《独家人物》封面

本文经作者授权发布

作者个人意见,不代表本公号立场

本文选自全球高端文化杂志《独家人物》试刊号。文后附有相关杂志、图书阅读信息,敬请阅读。

金庸是曹雪芹之后第一人——《独家人物》专访“金学”专家刘国重

□独家人物 访问

独家人物:刘国重先生您好,10月份是金庸先生辞世一周年,我刊特此推出“金庸辞世一周年专辑”,非常荣幸您能接受我刊访问。第一个问题,请简单介绍下您研究金庸的心路历程。

刘国重:金庸小说我一直特别喜欢,一直在读,有很多感想。“嘤其鸣矣,求其友声”,年刚学会上网,就把自己的一些感想写出来,贴在网上,与同样热爱金庸小说的好朋友们交流。不知不觉,就到今天了。多年来,网上结识了很多朋友,非常开心。

独家人物:在金庸小说中,您特别钟爱《笑傲江湖》,您写的很多评论,也都是关于这本书的,它在哪些地方吸引了您?

刘国重:金庸说:“笑傲江湖”的自由自在,是令狐冲这类人物所追求的目标。我最喜欢自由自在,最喜欢纵横自在无拘束,最喜欢天马行空不受羁勒,所以最喜欢《笑傲江湖》。《笑傲江湖》也是最适合、最应该做“深度解读”的一部金庸小说。

金庸创作《笑傲江湖》,至少有两大“企图”:刻划中国三千多年来“政治生活”中的“普遍现象”;塑造具有典型性的“政治人物”形象。泛泛而读,似乎《笑傲江湖》写出的“政治生活”如浮光掠影,《笑傲江湖》中的“政治人物”,在政治权谋上的表现,也都平平无奇。工于心计,机谋深远,足以令读者们印象深刻的“政治人物”,似乎只有一个“君子剑”岳不群,只因为,岳不群的心智太不成熟,隐藏得还不够深。

▲《刘国重“解读笑傲江湖”系列》书系

红叶禅师、方证大师、向问天、林平之、莫大先生,这些人的真面目,比起岳不群,更深藏、更难窥破。岳不群的那张“君子”皮,很早就被金庸撕去了。书中其他政治人物的真面目,金庸为何不也明白的一一写出呢?“政治生活”本来就云山雾罩,“政治人物”多数都深藏若虚。每一“政治人物”的面目,都历历可见,一览无余,如鱼缸中的小金鱼——这样的情况不是不存在,却只能存在于幼儿园小朋友们的“政治生活”中。

独家人物:此前您出版过《金庸师承考》一书,对金庸小说的用典、出处一一作了解读。请问金庸都有哪些师承?他妙笔生花的本事是怎样来的?

刘国重:金庸的成就,一半靠天赋,一半靠的是用心、耐烦、好学,真正的“读书种子”。除了上课和工作,金庸几乎总是在读书。他的的文化修养,是非常全面的。东方的、西方的,文学、歴史学、佛学、音乐、戏曲、美术,他都有涉猎,而且不是浅尝辄止的涉猎。欣赏西方音乐、学习芭蕾舞,似乎与金庸的小说创作全无关系、毫无帮助,其实不然。以这样多方面的文化修养为基石,令金庸小说“一言以蔽之曰,有意境而已”。

至于直接影响,金庸的武侠小说,直接继承了三方面的传统:西方司各特—大仲马—斯蒂文森的传奇小说传统;唐传奇(以《虬髯客传》为代表)—《水浒传》—《三侠五义》的中国古典小说传统;平江不肖生—顾明道—还珠楼主的近代武侠小说传统。

▲《水浒》插图,张墨一绘。特此致谢

金庸受西方文学的影响是非常大的,但他用的是“北冥神功”,把它们吸过来,化为己有,融入到中国传统的武侠小说中去,其影响不很容易看出来。

金庸在不同场合谈及许多西方作者与作品,文学类的,就有:荷马史诗、古希腊悲剧、《十日谈》、《浮士德》、莎剧、但丁、狄更斯、哈代、奥斯汀、王尔德、毛姆、韦尔斯、詹姆斯·乔伊斯、华兹华斯、柯勒律治、拜伦、雪莱、济慈、罗塞蒂、史温朋、克里斯蒂、托尔金、罗琳、雨果、波德莱尔、佐拉、巴尔扎克、梅里美、莫泊桑、罗曼·罗兰、艾吕雅、凡尔纳、西默农、托尔斯泰、屠格涅夫、陀思妥耶夫斯基、费定、麦尔维尔、马克·吐温、菲茨杰拉德、福克纳、海明威、霍桑、露易莎·梅·奥尔科特、亨利·詹姆斯、纳博科夫、杰克伦敦、普佐、豪普特曼等等。几乎是一部“西方文学简史”了。

独家人物:金庸自承受到大仲马等很大影响。

刘国重:《金庸师承考》这本书中,我作出了两个比较大胆的判断:一,金庸要是没读大仲马《三个火枪手》的话,他就不会写《鹿鼎记》;要是金庸不在8岁时读到民国小说家顾明道所著的《荒江女侠》,他也不会写《射雕英雄传》。郭靖黄蓉养的“双雕”、杨过的“神雕”、“华山论剑”、萧峰与段誉在酒楼上斗酒,等等,都能在《荒江女侠》中找到“原型”。

▲大仲马

大仲马对金庸的影响就更大了。中国有“丐帮”,大仲马所写《三个火枪手》续集中,也写到了法国的“丐帮”,非常好玩。我的一些推断,未必准确。读者如果感兴趣,可以去读一下这本“师承考”,读后如有不同意见,也请告知,我会斟酌修正或者增补。

独家人物:您最近在写作上有哪些规划?

刘国重:香港“金学馆”刚刚推出我的解读《笑傲江湖》系列,一共五本;另有一本《金庸评传》,以“评”为主,谈我对金庸其人其书的认识,也已写了两三年。

“为人辩冤白谤,是第一天理”,这些年,金庸承受了许多不实的指控,我希望能把许多事说清楚、讲明白。比如说,有人渲染金庸前妻朱玫女士的“贫困”,不知道他自己比朱女士更贫困。渣甸山在香港是地价最高的地区之一,金庸曾在渣甸山住过几年,三层别墅,面积也很大。离婚时金庸把这幢别墅留给了前妻。朱玫去世时,手上还有很多财产,留给了她和金庸所生的几个子女。

再比如,都说金庸“吝啬”,却不知道金庸对社会的捐助早就超过万了,占他资产总额的百分之五左右。我们国家普遍的捐款比例是多少呢?是万分之六。很多指责金庸吝啬的人,比金庸吝啬几十倍。

也怪金庸自己,他几乎从来不主动宣传自己为社会做了哪些捐助,大众也就很难知道。看看人家李敖,捐了十五万,满世界嚷嚷;在北大捐了一百万,又满世界嚷嚷。大家都知道。

金庸是“君子人”的作风。他也是人,也有毛病,对他的毛病我们都可以批评,但这批评必须基于事实,不能夸张,不必渲染。他遗弃妻子,是他的毛病。但是,说他在经济上也对前妻很刻薄,这不是事实。他确实也有吝啬的时候,但吝啬不是他的全部。倪匡说:“金庸事业大成,自然比一般摇笔杆的朋友富有许多,向他有所求的,很少受到拒绝。”倪匡问金庸:“你手上一定有不少借条,如何处理?”金庸说:“放在哪里,都不记得了。”

▲金庸与倪匡

傅国涌在《金庸传》中写到的金庸种种“抠门”之事,我相信大部分都是真实的,但金庸在《明报》经济状况还不很好的时候,借朋友,两年后还港币的事,也是真实的,金庸默许老同学沈宝新在《明报》股权之外获得大量额外利益也是真的,金庸从来不向朋友讨要欠款也基本属实。

金庸先后捐出五千万资产,约占他财富的百分之五,是国人平均捐款比例的近百倍,这更是真实不虚的事。这些真实的事,都被傅国涌在他的《金庸传》给无视了。我们每个人,道德上都不是无懈可击的,所以对人要讲“恕道”,不要“宽以待己,严以律人”,多一点“自省”的精神。金庸的品行,在那些道德特别高尚的人看来,或许真的是千疮百孔。他们当然有资格大肆指摘金庸的品德,我却没有。因为我自己的品行就很一般,所看到的金庸,竟是“大醇小疵”的了。

独家人物:请谈谈您那一代人阅读金庸的独特体验。

刘国重:上世纪八十年初,大家都十几岁年纪,苦于无书可读,有什么书拿起来就读。此时能读到金庸小说,真是饕餮盛宴了。开始读金庸,是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做出的选择。而后,这代人中,很多人在不断地重读金庸,那就不是无选择的了。金庸小说的独特性,在于它的传统,与华夏文化血脉相连。我初读金庸的时候,坚决不相信它是今人所著。一方面,金庸小说与我以前读过的古典小说风格酷肖;另一面,我当时不知如何,产生了“最美好的文艺创造都在古时候”的意识(也不算全错),就觉得金庸小说应该是古人写的,必须是古人写的。确认了作者与我生在同一时代,觉得很荣幸。金庸小说像是十五束强弱不等的光,照亮这个世界,照亮了两个世纪。对我来说,由阅读金庸小说起始,才慢慢产生滋长了对中国文化的温情与敬意,开始反思“五四”。“新文化运动”对传统文化的否定,未免太过火了,实际上是走上了“歧路”。

独家人物:在金庸天马行空的想象里,您认为他对现实世界的关照有哪些?

刘国重:金庸办报,


转载请注明:http://www.qingtinga.com/mgjt/4866.html


当前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