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

虫二蜻蜓与蝉的夏天


一九年第14篇。现在早过了立秋了,但其实这篇文章就是怀念夏天的。

我的夏天,过去是用来玩虫子的。

我大概记得中学时有篇文章说童趣,说余忆童稚时,抓蚊子放帐里,再吹烟来把蚊子当仙鹤看。

现在想想,我觉得这篇文章的玩虫水平太过低级,蚊子这种生物,我就从来不会玩,一来难捉活口,二来太不卫生,三来不好控制,四来太小了不好观察,五来吹烟当仙鹤这个吹烟不好操作啊,放烟的方式不是对身体不好就是有危险。

一看就知道这个作者没正经玩过虫子。

夏天必玩的两个昆虫,我以为,是蜻蜓,和蝉。

小学时暑假我由爷爷奶奶带,他们在另一个城市给工厂当门卫,他们换过几个工厂,我也就换过着住过好几个门卫室,但大体在同一块大区域,且都是城郊,工厂外总有荒草地,荒草地总会有点虫子。

每个晴朗的傍晚,在吃完晚饭后,我都要奶奶带着我出去散一圈步,在散步的途中,就常常捉蜻蜓。

我和奶奶先走到荒草灌木或水田旱地之类的地方,然后随意找栖在枝头的蜻蜓。

就以我的经验看来,蜻蜓停在枝头,它们的翅膀高低也会略有不同。

有些蜻蜓一停下就会放松它的翅膀,双翼会低下去,看起来就像在休息;有些蜻蜓则不会,停下了翅膀还是挺挺的水平的。

抓起来倒是没什么不同,都挺难。

抓的方法只是徒手,我悄悄靠近一只蜻蜓,要从侧后方靠近,然后慢慢伸手,往往蜻蜓们都知觉我在伸手,但只是不来飞破,要等到我的手进了危险距离,才飞走,而且有些蜻蜓非常气人,它飞了一圈后会当着本颦颦的面重新停回原来的枝头,赤裸裸的挑衅。

如果我的手靠的近了它还不飞,我心底里就会有点兴奋,接着手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最后要冲着薄翼,猛然抓上去。

往往蜻蜓会在我手猛然上去的同时瞬间飞走,这时候我就盯着它看它飞去哪,决定要不要跟上去再捉一次。

有时我还会盯准一只捉,它停哪我跟哪,手伸不到就用石子扔,以我的经验,这种节奏的捉法我是永远也捉不到的,最后它只会嫌我烦,然后远走高飞。

若是捉到了,蜻蜓则会扑腾,甚至抓住你的指头咬你,大概是我皮厚,反正它咬来只有一点疼,皮也咬不破。

捉任何昆虫的乐趣,很大程度上都是捉的本身,一次捉不到,挑逗着你再来一次,我想小猫追自己的尾巴,也总是越转圈越有趣。

所以我在捉到蜻蜓后,往往不知怎么处置,但那时我小,占有欲不会克制,带着一份天真的残忍,我会把蜻蜓带回家,把它们的翅膀剪掉一半,剪掉一半是让它们飞不走,留下一半是为了美观。

随后我会把飞不走的蜻蜓放在纱窗上,它们只会向上爬,碰一下爬一段,不碰大体就不动;我则会去找小虫子喂它们,蜘蛛和苍蝇,别问颦颦这些小虫是怎么捉来的。

它们不比一些性子烈的鸟,失去了自由并不绝食,我还观察过它们吃东西的样子,蜻蜓的嘴很古怪,嚼起东西来有一种密集感;然而我总觉得它们的眼睛很好看,和身材相比,眼睛显得很大,而且摸起来,像上了釉一般。

但每每第二天,它们也就死了。

蜻蜓已经不大好捉了,蝉则更麻烦,主要是它们停在树上,够不到,捉蝉全靠缘分,看他们会不会停在我够得到的地方。

如果我够的到,就只要站在树前,把手悄悄按上去;休息时,蜻蜓的薄翼是展开的,可以直接捏,蝉的薄翼是收起来的,所以我从来只用拇指和食指直接按住它,把它按在树上,来个树咚,然后拿起来。

蝉有一点很不厚道的地方,就是它突然飞起来的时候,没准会撒尿,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尿,反正有些猛的飞起时,屁股就会滋出一股液体。

这一点我印象深刻,因为小学的时候,我有次抬头拿木棍去戳蝉,结果它飞起来,泄出一小撮不明液体,几滴滋到了我的脸上。

那时候我们家租在一个开放的小区,有一条沿着河的马路,路边种着樟树,樟树与河边还有一条小径,小径的靠河边还种着柳树,到了夏天蝉特别多,蝉鸣一阵接一阵,跟海浪一样。

周杰伦那首《七里香》,“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每看到这句歌词,想到的就是那时蝉的鸣浪。

因为蝉多,那时候我第一次发现了蝉的幼虫,最开始是我偶尔能看到一些空的蝉壳,后来我发现,傍晚的时候去那河边或另一个湖边,仔细观察,往往就能找到蝉的幼虫在爬。

后来我被教育过好几次,说蝉要在地下待好几年,才能在空中飞一段时间,而且马上就会死。我记得最长的说法好像是,地下待十六年,成虫飞一个月,还是一星期?这种怀有教育目的的话,我总觉得有点夸大,但我也没查过,现在也不想查。

但小学的时候我查过书,查一本《昆虫记》,查蝉的知识。

小学时我很野,是不看书的,但我家有一套,初中生必读课外书?鲁滨逊漂流记爱的教育那种。我妈妈从我舅舅那带过一套给我,但是带回来的路上和一桶油放一块,结果那桶油漏了,那堆书一半浸了油,纸的颜色发黄,翻开还有一股味,《昆虫记》就是其中一本。

我那时还不清楚那个傍晚爬着的,黄黄的,笨笨拙拙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它们身上往往还带着土,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后来我还拿来了一只,放在我家那栋楼的阳台的盆栽上,然后,我记得是第二天的早上——我不知道它为什么晚上不爬走,也不蜕壳——反正第二天早上我去看它,正好看到它在脱壳。

所以金蝉脱壳这个成语,我是亲眼见过的。

我看到它时,它已经脱到一半了,它脱的很慢,大体就是背上裂一道缝,然后它从里面爬出来,印象最深的就是蝉的羽翼在刚蜕出来的时候,不是那种轻白透明的,而是带着绿色泛着光的,我估计上去摸一下没准还是湿的,但我没敢摸。

后来它就飞走了。

大体就是那段时间我伴着在查《昆虫记》,我隐隐觉得那个黄黄的是蝉的幼虫,又觉这本书叫《昆虫记》,没准就会有,结果还真有。

书里的描述要来得具体细致得多。那应该也我第一次,主动感受到自然与书与知识的乐趣。

我暑假在爷爷奶奶那,也捉过蝉,捉来了也会剪掉一半翅膀放在家里。

但对蝉我却没有多少愧疚感,一来我残害的数量少,我又没工具,它们停的又高,那么多个暑假,加起来也没捉过几只;二来他们捉来了还可以活一段时间,至少不会隔夜就死,没准还是自然死亡的。

能活一段时间是因为,我也会养它。

我知道蝉其实是害虫,它们有一根管子会吸树汁,就像蚊子吸血那样。

然后我捉来一只,就会去折一根树枝,把蝉放树枝上,它自己就会吸汁,树枝最好可以带些小枝叶,这样美观些,树枝还可以插在水瓶里,然后放在里屋,凉快一些,这样应该保鲜。

然后枝上放一只蝉。

网络上流行过一句话,什么几岁那年抓到一只蝉,便以为留住了整个夏天,我以为我这套养蝉才是在留夏天,而且我记得很清楚,有一次午后我有点倦意,进入一种想睡午觉的朦胧昏沉状态,然后里屋水瓶里树枝上的蝉就鸣了起来,声音还来得个大,沉稳有力又长久,感觉夏天就弥漫在爷爷奶奶的那个门卫室;当时奶奶好像还就在里屋睡午觉,我还怕这样的蝉鸣会把她吵醒,可我听着蝉鸣,又总有点莫名的开心。

可后来奶奶出车祸去世了,那种夏天也就结束了。

后来我的童年也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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