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

杜绿绿神明蜻蜓诗11首


神明蜻蜓

(诗11首)

杜绿绿

独裁者

这个人,睁眼的猫头鹰在肩膀上。权杖在手中,金子般的盔甲每个亮片上都有阴郁的花。请让我,触摸下你的胸口那里有张欢乐的鬼面吐出猩红舌头。.10.4

叛逃者

那里,扁嘴兽有巨大的翅膀哽咽的黑桦生在水里。根部已变形,弯曲着,向深水的幸存者捕去。少许光亮在被遗忘的顶上。那些人,无一不低首自语。他们撑船前行试探着看向光,看向我——当我痛哭醒来只记得他们最后的身影像岩浆一般浓烈。.10.2

神明蜻蜓爱慕之心在黑雾里散去,又回来。.10.27

乌有村

在我们家乡驴会打伞,黑狗对主人咆哮。夕阳般的屋顶上有偷情的人法官大人藏在暗处一群傻子在家里拍手欢庆。多好玩的生活,每个人都有热爱的事每只羊都会下奶每一天,都会重现。

.10.2

果园两个老实人坐在窗下吃苹果。他们吃了很久也没有吃完。.11.6

旅行者

几天来我反复琢磨一个词什么是“真实”?静止的傍晚?灰蓝色的天空在无人的道路衬托下开阔而强硬,是你么?你的影子之外是我的影子,我需要这样假设。即使你走过我不曾停下。我们都在初雪时节到过那个小站,废弃的机车库被碎雪遮盖我在铁轨上,至今还在,而你的脚印不在我的靴子里。落地时的重量我也找不到,太轻了,这个出现在照片中的傍晚。可以想象当时的天色属于草原,盐湖你的手浸满了盐。你在生锈的地里。你在水里密集的石头上寻找生物。你,没有看见我。你往这儿来,浓烟般的地热蒸汽上,你的相机里留下了凝固的时刻。我在吗?我不想说怀疑。我要告诉你,在你曾经工作过的地方那所被允许忽略的房子里,我在收拾书桌与空花盆。窗户推开又关上了,蓝色的阴影未被描述的橱柜还有你的痕迹。你拍过旗帜,愤怒的少年,骑兵我都在,在你镜头的对岸。而那湖水,不起波澜。我最终是会游过遥远的呼伦湖,走到你面前。我一直在。像依附湖水而生的野草安然生长。这也只是个假设,必须说出的事实是在自然的湖里我看不清方向,更无法浮起来。那些水间晃动的植物与昆虫是你要找的。至于我,只在虚无的语词中存在过。你甚至不能辨别出我与另一片湖水、灯光、黎明有些什么不同。你在大地上走了这么多天,是否有所察觉我们缺少的不是地理概念,仅仅是一个泳池,一副泳镜。

妈妈的故事

他掉进河里就不见了。我和妈妈沿河岸向下游跑去。他会出现在尽头,死了,活着都不会离开这条河。我们跑得飞快,妈妈在风里在月光下,她敏捷的像个花豹跳过一道道沟渠。妈妈是这样——我在她的肚里乘坐飞毯。我们到了尽头干净的水塘里可以看到水草和鱼,妈妈硕大的肚子垂到水里。可是他不在。我们等了很久只好走了。.11.6

她没遇见棕色的马

女人老了,但是没有棕马驮她回家。她在树下刷马鞍像是明天就要出发。谁都以为她要走了,她也这么打算。如果回家的小径从密林里显现,走回去也可以,她不在乎路途遥远。如果什么也没有出现,丛林深处,黑夜还是黑夜她在无穷的虚空里刷马鞍。早上好。她对着月亮叫起来。.7.31

一个保守派的生活

他走路与别人不一样踩在棉花团上,像企鹅伸着脖子觅食。这里没有海他无所事事。蓝色出现在花园里树早死了,烂根爬出沙土。空气熟透了,他从很远处发现这一切。眼睛睁开又闭上他看到一片沙漠,接着又看到另一片。他从来也不需要海。.4.24

好时光里的兔子

天黑了我们才从佛山出来,与那次暴雨后的傍晚不同,我看不清天空的确切颜色远处有烟花升到半空又很快落下黑暗与光华交替过快。我们没有喝酒这一天我们喝了许多水,没有节制地喝,“我们喝呀喝,喝呀喝好时光就回来了”。那天暴雨后的傍晚我们也从佛山出来,像今天这样走过曲折的国道,灰尘多得无法呼吸,当时我灌了瓶红酒迎风唱着再见啊朋友。故事发生在高速公路上,我们超过第一辆长途客车后,车前盖不停地向上轻弹我不再唱歌,我的朋友们也竖起耳朵。我们听见规律的砰砰声像我们的心在一二一的跳着我们好久没听到心跳是这样有力匀速我们在彼此的跳动中睁大一二三四五双眼睛看着一只灰兔子掀开前盖从缝里溜出来。它爬到雨刮上看我们。“我们喝呀喝,喝呀喝好时光就回来了”,兔子在说。兔子回去了,回到车盖下。它始终挨着发动机再不出来,它没有变成烤兔子。我们中的有些人这么希望过。兔子成了全车人的秘密,我们很少谈论这件事,但集体同意保留这辆车。我们在今天黑透了之后从佛山出来经过正在修整的国道上了高速公路。车前盖在风里不停掀起来砸下去,“这车快散架了”,没人吭声但都这么想,我还知道他们有的人在庆幸这一天总算来了。兔子,那只在发动机边睡了七八年的兔子没有跳上来,我们在服务区停下车修理前盖时也没有找到它。肯定跑掉了,这只会说话的兔子。.2.1

雪地里的捕捉

他要捉一只雪地里的孔雀。它要冻死了。太冷了,他走在大街上手里握着旅行袋。孔雀还在昨天的地方,一夜过去它只挪动了两米奄奄一息,他肯定。他蹲下来抚摸孔雀快掉光的翎毛。这只蹊跷的鸟儿从哪里来他有过六个想法。每一个都被他扔掉。“最有可能我不在这儿”,他想起自己难以描述的遭遇,孔雀低低叫着。他们共同跪在雪地里,人们跨过他们的身体。孔雀正变得透明,他的手也是。他接近它的地方逐渐看不见了。他抱住了孔雀。

(以上诗作选自《我们来谈谈合适的火苗》,杜绿绿著,中国青年出版社,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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