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

十里塘的蜻蜓干校生活12


作者

老濮————天气预报说北京有大到暴雨,办公室北面河道边上有不少蜻蜓在飞。中伏酷暑里终于要来泼凉水的了,心里丝丝清凉安静了不少。

河边飞的蜻蜓是北京常见的,浅黄色皱巴巴的。停下来仔细瞧了瞧,成群的蜻蜓没见着有老仔儿在里头。老仔儿的个儿很大,有一般蜻蜓俩大,全身绿色,拖着个大尾巴。

小时候的小孩儿都爱捉蜻蜓玩儿,用网杆儿兜,用手捏,也有男孩儿用扫街的大扫帚扑,技术含量最高的是用招子诱捕了。把蜻蜓捉来干什么?不干什么,就为捉的乐趣,到手玩儿会儿也就扔了,养了鸡的就拿去喂鸡。就像钓鱼的人不都为吃鱼,为的是鱼上钩那一哆嗦带来的快感。

那年代,夏日雨后蜻蜓很多,贴着地面飞,乌压压一片,容易捉。逮老仔儿不太容易,得用招子“钓”,用线拴上个苍蝇或一截蜻蜓身子在空中抡,老仔儿瞧见,追上来抱住就啃,贪吃被擒。老仔儿被逮着也成了招子,用根儿线拴着胸,让它转着圈儿飞,能招来色胆膨胀的“老干儿”,“老干儿”正眼儿绿呢,瞧见老仔儿,追上来搂着不撒手。结果是没捞着传宗接代,倒成了小鸡的活食儿。唉,都空长了一脑袋的眼睛忘了长脑子,误了性命不是?!

看着河边飞着的蜻蜓,想起在干校见过的一种挺特别的“蜡”蜻蜓。那种蜻蜓的个子小,三公分左右。那种小蜻蜓大都一身艳红,像阳光地里的朝天椒。不过它比小辣椒多着些妖气,在腰上围了一圈儿明黄,像在腰上戴了个小号蜜蜡扳指,红黄颜色界限分明,非常亮眼。同种的还有一身净皂戴了白玉扳指的,不过黑白色的数量少,而且显得低调,不太引人注意。

那时候的家是一排的红砖平房里的一间,门口几步是一片葡萄园。从家去学校,近道儿是葡萄园东边一条一米多宽的土路,稍远点的是葡萄园西边能跑汽车的大路。大路是碎石子铺的,碎石块是干校的老嘎斯车从鸡公山那边拉回的,我们还去挖过石块儿呢。

大路的路面是灰白色的,夏天看着都热,稍微注意还能看到路面上吁腾飘忽的热气儿,走在上面会觉得有点浮动。大路两边是榆树和槐树,无冬历夏都那么干黑暗绿,呆滞沉重,压在路边怕它真漂起来似的。

不知什么原因,那小辣椒们特喜欢在夏天的太阳天儿聚在大路上,一片闪闪的红黄缀在银白里,远远看去似曾相遇,花港?不,不,没那么拥挤肥蠢,那里连水都肥,没一点妖气。一幅画?可终究想不出来画面。不想了,眼前的画面很清晰,留下它就行了。

大路上的蜻蜓都停在半高处,不知是睡过去了,还是脑子晒短路了在楞神儿,人走近到二尺远触手可及了,它们依然不动。漂亮吧?!管够瞧!兴许它们是瞅着面前呆呆的娃儿在琢磨呢,这大太阳地里没事儿在这儿小眼瞪大眼的,犯什么楞呀?

别说,夏天午睡起来,就是懵头磕脑。对视片刻,神儿才慢慢的找上来,被这小东西的精致和呆萌勾的。这蜻蜓脑袋的颜色随身体的主色,红的或黑的。头很大,像戴了头盔,瞧着心里想笑,那么细根儿脖子挑这么大一颗脑袋不坠得慌吗?突然想起那句“三根筋挑颗头”的老话,可它才一根,越发危险,笑得有点担心了。回到北京多年后,在城里看到摩托车骑手时常生出类似的担心来,那么大的一颗,花瓜似的,严重不成比例,猛的加速减速,三根筋也是断然挑不住的,大发了会把西瓜闪到背上背着跑吗?活见鬼了,吓人!

这蜻蜓的翅膀在阳光下晶莹剔透,脉络很清晰,有颜色,颜色也随身体的主色,红的,黑的,细腻得跟工笔画似的。翅膀振得极快,近距离都看不出在动,蜻蜓们像漂在空气里。

细细的端详,这一身行头实在是艳!红红得透,黄黄得亮,极品朝天椒的鲜亮;那黑的也漂亮,黑黑得沉,白白得飞,极致黑白釉那样的跳眼。最绝的是那色质,油亮润厚,像封了层薄蜡那么细密,与眼面前河边蜻蜓的粗糙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想不明白的是,大白天它们不绕世界飞着去找食儿找对象,却聚在路面上慵懒地悬着度时光。没吃饱,不会这么优哉游哉飘着;找对象,得耍酷炫色,发呆肯定没戏。它们该是过滋润了,来这儿日光浴休闲的,两面儿晒,晒大发了进到了半梦半醒之间。

抬手吓唬它们一下,哪知它们受了惊扰只是极快地闪一下。嘿,那种无奈心烦让挪动毫无美感,极简的直线平移,垂直升降,真是困到没心情优雅了,一副大宅门格格耍脾气的劲儿。嗯,理解,都知道被惊了瞌睡的心情会有多糟糕。

离开干校一晃很多年了,再没见过格格范儿的蜻蜓了。在百度里搜了好一阵儿只找到了黑白那款的图片,却始终没找到戴蜜蜡扳指的小辣椒。它是罗山特产,还是十里塘的独有?不得而知。因为再没见到,想到它们就闭起眼去看记忆里的画面:阳光里一群悬着的色彩精灵。看着看着,呆萌矫情、精致灵巧模糊成了遥远的两团色彩,暖暖的。

老濮.8.20

浙大七八




转载请注明:http://www.qingtinga.com/mgly/9855.html


当前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