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蜻蜓 > 蜻蜓的种类 > 故事她是卑微马奴之女,怀龙嗣享尽盛宠,却
当前位置: 蜻蜓 > 蜻蜓的种类 > 故事她是卑微马奴之女,怀龙嗣享尽盛宠,却
这个女子站在我面前,她比我更像皇上书房里常年累月挂着的那副美人画
她穿着艳丽的宫裙,趾高气昂
她说她叫媛君,明天就会成为皇后
她让身边的婢子拿走了我的凤印,说这是皇上的意思
1
“希望陛下应允臣妾出宫。”
我像往常一样跪在周奕阶下,朝他叩头。五月有余的身孕让我的动作笨拙,但我的礼数还是无可指摘。
为了当上周奕的妃子,光是宫规礼仪我就学了足足一月。
久久没有回答,我把额头抵在地板上,腰部酸痛。
“希望陛下应允臣妾出宫。”
“元妃,你还怀着朕的孩子。”语气毫无波澜,让人听不出喜怒。
我的封号是元,一个跟我没有半点关系的字,我是边疆马奴之女,本来就用不上这么上品的封号,想来还是托了媛君的福,也托了我这张脸的福。
“若臣妾有福生下这个孩子。”我起身再跪,“臣妾请陛下善待此子。”
“朕何时没有善待过你?”
是啊,容我进宫,容我待在他身边,容我一个妃子的名分,容我给他生出一个孩子,容我的爱意悉数倾覆与他,就是对我最大的恩赐了。
我是马奴之女,他瞧不上我,我知道,但我从来没想过,他对我这一点仅剩的善待,居然是因为别人。
我从发间拔出那支葫芦金钗,在脸上留下一个横贯左右的伤口。
2
葫芦钗发源于凉州,在宫中很少见,这只发钗是周奕还是太子时,驻守凉州遭遇刺客,我替他挡了一剑,险些丧命,他才赐给我的。
毁容一事过后,周奕下令阖宫上下不许再有葫芦样式的首饰。
我让贴身宫女环风把那金钗埋在了院内桃树下。
周奕禁了我的足,天天派人看管我,防止我想不开自尽。
他未免太把他当一回事了,我已经给了他我的爱,不会再给他我的命了。
鞭炮礼乐声响了一整夜,吵得我睡不着,黎明时分,我撑着身子起来吐的时候,环风告诉我,外面在举行立后大典。
意料之中的事。我捂着嘴呕吐,心肝肚肠都绞在了一起,环风直流眼泪,说已经过了害喜的月份了,为何还是这般难熬。
我让环风去请许太医,请他煎些保胎药。这个孩子是有福气的,凉州大牢苦寒,几乎毁了我半个身子,他却还能托生在我肚子里,坚持到现在。
他有福,我却未必有福,我闭上眼吞咽那些苦的要死的汤药,媛君身边的侍女兰溪来了。
“今日封后大典,元妃娘娘被禁足本是不必去的,可皇上特下旨意,请元妃娘娘去见过皇后娘娘,听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训诫。”
“只是您容貌受损,怕是惊着陛下和娘娘,所以陛下特赐您一张黄金面具。”
我拿起那张面具,摸了摸我脸上狰狞的伤口。
周奕要我成全他们帝后的体面。
凭什么?
3
一路上的宫人都在看我。
周奕看见我的时候,狠狠的皱了皱眉头。
我穿着宫裙,梳着凉州最时兴的发髻,妆面只画了一半,加上狰狞的伤疤,根本不像个宫嫔。
“大胆元妃,竟敢殿前失仪!”媛君还是一贯的娇横,她是护国大将军的嫡女,丞相府的掌上明珠,又有周奕的初始之爱,两小无猜之情,是这满屋子女人里最尊贵的一个。
周奕初登基,除却我,后宫没有召幸过妃嫔,她对我的敌意自然最强烈。
“臣妾来贺帝后之喜。”我跪在前头,就当没听见她这句话,身后十几个姐妹盈盈下跪,她的脸色难看到极致。
“来人,带元妃回千秋殿!”周奕的声音难掩怒气。
“臣妾还有一事禀告。”我说,“臣妾封号不好,犯了皇后娘娘名讳,请陛下褫夺臣妾封号。”
身后的姐妹们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陛下若忘了臣妾名讳也无妨,随口起一个封号便是。”
“钟翠!”
“谢陛下记得臣妾名讳!”我起身再跪,余光看见周奕紧绷的脸。
“你执意如此,那便褫夺封号,废去妃位,幽禁千秋殿,非召不得外出!”
媛君勾起一丝笑,脸上浮出得意的神色。
“谢陛下恩典!”我强忍住腹部跳动着的那个小生命带来的不适感,“千秋殿内所有陛下赐予物件,请陛下收回。”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之前的我对他的赏赐总是欢天喜地,现在却弃之不屑,视如敝履。
媛君开口道:“想来钟妹妹在凉州给陛下做马奴的时候是有一份奉银的,如今也好,废妃之身不必享受宫中俸禄,就将马奴奉银还给妹妹罢。”
“她竟然是马奴之女。”
“这样卑贱的身份居然还允许入宫,怀有龙裔...”
...
我清了清嗓子,那些流言蜚语立刻停下来。
“臣妾自有奉银,不过并非马奴,乃是征夷先锋官的军饷。”我抬起头,不顾避讳直视周奕,“陛下是否还记得,陛下在凉州统兵,亲封臣妾为征夷先锋官,出征战场厮杀十余场,军功簿上还有臣妾几笔。”
“带下去!”
周奕拧着眉,他是不敢去面对我说的这些吗?我不知道,没等宫人走上来,我欠身行礼,自请辞去。
4
皇后娘娘第二天就到了千秋殿。
周奕真是宠她,连禁令都可以无视。
她不喝茶,不吃点心,甚至一言不发,只是执着的端详着我的脸,像照镜子一样的宁静浮在诧异之上。
除却疤痕,我们有八成相似。
兰溪上前展开一副画,我一眼就认出来,是周奕寝殿里挂着的那一副,美人穿戴华贵,只手起舞,衣袂飘飘,一袭红妆如同火焰般热烈。
这不是现在的我,或许也不是曾经的我。
我是马奴的女儿,虽是英气坚韧,可极少有这种骄矜的神色,倒是媛君现在看起来更像些,但眉眼处也有细微分别,想是画师手误。
“两年前,陛下亲手做此画。”媛君讥讽道,“陛下与本宫父亲同事征战,与本宫更是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这点你不会不知。”
“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就该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她说,“兰溪,把这幅画拿到她面前,让她细细看一看。”
“不必了,我看了两年,只是现在才知道画中人不是我。”我闭上眼睛,腹部的搅动越发厉害,我强忍住呕吐的欲望。
“生下孩子,你就出宫吧。”媛君看向别处,“本宫不想对你动手,你也别妄图得到陛下的心。”
我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
她有什么可害怕的?
“这画画的不好。”我站起来,挺着肚子拿起那幅画一遍遍的看,看那美人英气的眼睛,飘逸的身形,“这画画的不好。”
它给了我这么多年的希望。
我把它扔进炭盆子里,周围传来人们的惊呼声,我撑着肚子坐下来,火舌一点点舔舐着纸张,火焰彻底吞没了那美人。
室内燥热,我却觉得冷,坐都坐不住,没骨头似的滑到地上。
“姑娘见红了!”
5
这孩子很有福气,牢牢地坐住了胎。我放心不少,凉州有旧俗,说这样的孩子是天赐子,即便生下来,也是夭折不了的。
窗外站着个人影,见我醒过来,晃了一晃就不见了,我找环风来问,她说没有人,外面下了大雪,谁会在外头等着呢。
我叫她扶我去廊上走走,环风不肯,说我身子太虚弱,我问她梅花开了吗,她说一早就开了,红成一片好看的很。
一天三顿汤药,就是个正常人这么喝下去也会精神萎靡,第二天正午时分我披着大氅站在门口看雪景,廊下一抹青绿吸引了我的视线。
“这什么时节,居然寻得到韧性的稻草来编蜻蜓。”环风捡起草蜻蜓给我,我没接,只叫环风丢出去,丢到雪地里去。
后来的每一天,都有一只草蜻蜓插在廊下雪地里。
我于是不再出门,吃了睡睡了吃,精神好些了就靠在椅子上听环风给我讲故事,她也是凉州人,我们总有话聊。
一日,她终于问了出口:“那草蜻蜓手艺精致,姑娘为何叫奴婢扔掉?”
“没什么好稀罕的,你若觉得有趣儿,拿进来玩就是,随手烧了也不碍事。”我望着窗外,“京城少有这样风雪大作的时候,倒是让我想起凉州,我父亲凉州做马奴的时候,就差点冻死在一个这样的傍晚。”
“我那时候才六岁,都抱不动父亲的身体,扯着嗓子喊呢,也没有人来帮,凉州的冬日,大雪铺天盖地,总是照例要冻死几个马奴的。”
“我不能没有父亲了,我的母亲和弟弟妹妹都冻死了,我把仅剩的一点热水放到父亲身边,穿上最厚的鞋跑了出去,我怕我找不到人,就先冻死在雪地里。”
“我就是那么遇见周奕的,他那时候那么小,却威风凛凛,骑在黑色的大马上,裹着皮裘在暴风雪里前行。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也不知道在风雪里走了多久,他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我跪在他的马蹄下,鞋跑丢了一只,整个人都没知觉了。”
“他让我的父亲做了他的马奴,还是在凉州,却不用再担心被冻死了。”
“那姑娘的父亲...”
“还在凉州。”我叹了一口气,“父亲说,他在凉州等我,若有一天我不如意了,尽管回去。”
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我让环风把那些草蜻蜓拿进来,每天一只,足足十几只堆满了桌子。
“周奕二十四岁了,十四年弹指一挥间。”我笑了笑,把一只草蜻蜓扔进炭盆里,发出噼啪的声音。
媛君说她和他是青梅竹马,我和他又何曾不是从小一起长大。
“父亲做了他的马奴,我就做了他的随身侍女,说起来是侍女,小成那样连扫把都勉强拿稳,只是寻了个托辞,在他宫中养着,朝中没有跟他年岁相近的皇子,他上完学只能跟我玩,朝着我温习功课,后来教我骑马射箭。”
“姑娘还会骑马射箭!”
“我的功夫比他身边的侍从都要高出一大截,在凉州的风中骑马是一件很恣意的事情。”我再次朝窗外望去,朝凉州的方向望去,朱红的宫墙和脊兽阻挡了我的视线。
“姑娘别哭了,迎风流泪的毛病若是落下,可就不能再在凉州的风中骑马了。”
我摆摆手,刚要抽出帕子沾一沾眼泪,有什么人推门而进,我看过去,见周奕浑身是雪出现在我眼前。
这一瞬间被拉得很长,长到融进了十四年的光阴。
我怔怔地看着他,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他走过来,却不敢离我太近,我抚着肚子,把剩下的草蜻蜓扔进炭盆里。
“雪化了,身上凉。”他说,“莫要哭了。”
初见时候,他把我抱在马上,擦干了我的眼泪,说莫要哭了。
我把新沏的七宝茶砸在他脚下,茶水洇湿了那金线绣龙的鞋面。
6
千秋殿是周奕的家产,我不能赶他出去。
他站在炭盆边烘干了衣裳,稻草焚烧的噼啪声回荡在殿内。
我不知道他来做什么,视线静静的描摹着他的眉眼,他的眉骨很漂亮,每一次欢爱过后,我总喜欢抚摸他的眉骨。
他喜欢皱眉,我就守在他身边,把他的眉头展开。
我捂住脸,不能再想下去了。
“给孩子取名字了吗?”他在我旁边坐下来,推过来一只温阳白玉的手炉,我冷冷瞧了一眼,没有去接。
“周辞。”我说,“男孩也好,女孩也好,都叫周辞。”
“哪个辞?”
“辞别的辞。”
他别过脸去,下颌线条越发僵硬,“你就这么想走?”
“不过是回家罢了。”
砰的一声脆响,那只白玉手炉被掷在地上,碎成好几片。
“这就是你的家!你还要去什么地方!”
我轻轻的笑了一声,“凉州才是我的家,京城不是,你的身边也不是。”
“后位于你来说,当真是比我重要千倍万倍吗?不过凤印一事你竟闹到此时还不肯消停!”他拧起眉头,紧抿着嘴角。
“重要二字,居然还能从陛下的嘴里听见。”
“叫我周奕!”
“陛下。”我看着他的眼睛,“陛下是皇帝,是一国之君,凤印后位由陛下决断,三宫六院诚待陛下临幸,我怎敢直呼陛下名姓?”
“你要气死我吗!?”他的胸口起伏着。
“不敢。”
“我看你倒是敢得很!”他横眉立目,朝环风道,“出去!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进来!”
环风担忧的看了我一眼,我朝她点点头,她才放心离开。
“她父亲在夺嫡之争中帮我许多。”他说。
“她要什么,给她就是了。”我淡淡道。
“那你要什么?”他缓和了语气,“你要什么跟我说。”
“我要的,从来不属于我。”我说,“两年前我军遭受围堵,为了陛下安全的破出重围,我率领一支兵马佯装突围,给陛下争取机会和时间,三百人马再英勇,也敌不过两千敌军,那一战仅存二十七人,算上我,一同被俘,押解凉州大牢。”
“我为陛下鞠躬尽瘁,怕陛下因为我而受人要挟,曾在牢中自尽三次,可等来的却是敌方首将领冷笑着嘲讽,说我对您一无所用,您转危为安之后,对我被俘的消息视若无睹,任由他们处置。”
他的眼眶红了,“那种情况下,我若出面回应,你的危险便会大大增加,我表现得越不在乎你,你活下来的可能性就越大。”
我轻轻的笑,眼泪却蓄满了眼眶,“陛下根本就不在乎我,何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你在胡说什么?若我不在乎你,何必...”
“陛下还能解释?”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语调,“那副美人画还不能说明什么吗?我只是您皇后娘娘的一个廉价的代替品罢了。”
他不再言语,他站了起来,转身离开千秋殿。
我听见雪落,还有靴子踩在雪地里,逐渐远去的声音。
7
月份越大,我越睡不安稳,七个月的时候,千秋殿外的侍卫换了一批。
环风说,外面出了乱子,皇后娘娘惩治了一位美人,起因是这美人受宠张狂,皇后娘娘竟将其活活打死。
周奕只说恃宠而骄本该如此。
就在这个当口,我的父亲进宫了,他没来见我,也见不到我,他一进宫门,就被皇后娘娘身边的兰溪拉去喝茶了。
而周奕半月前已携文武百官去岐山脚下祈福,不知何时回宫。
他既然禁了我的足,那便不会再宣召我父亲来京都,怕是皇后娘娘所作所为,要拿我父亲做文章。
我穿戴整齐,花了大笔银钱求殿外守卫放我出去拜见皇后娘娘,守卫却不肯,说他们奉皇帝之命看管我,不得我踏出千秋殿一步。
我不再多言,抽了他们腰间刀刃出来,横在颈上作威胁,我这条命对他们不值钱,可肚子里好歹还有周奕的血脉。
守卫急得额头满是汗,却对我越发恭敬,正僵持着,皇后娘娘出现在千秋殿门口。
虽两月不见,她倒像是老了三四岁,更不复美人画上的眉眼风采,摇曳的宫裙华贵无比,她走到我面前,将我父亲从身后拖出来,扔到雪地上。
“是你逼我的。”她说,眸中妒火熊熊,“早就告诉你,要你安分守己!”
“皇后娘娘此话差矣。”我让环风扶起我父亲,随后直视她的眼睛,“皇后娘娘为何扣下我父亲,又这般对待?”
“你还说不知道?圣上为了保全你,偏宠沈美人,让她与整个后宫树敌,若不是她死前哀求说自己从未得到圣上宠幸,本宫现在还蒙在鼓里。”
她几乎要发疯,初见时候的那一点明艳,此时也被狰狞的面目撕碎的半点不剩了。
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周奕身为天子,为我一个马奴之女守身如玉,是我这辈子都不敢想的事情。
“少跟本宫装了,本宫说过,本宫不会杀你,你却一再触及本宫的底线。”她抬起手,一个耳光落了下来,我仓皇躲避。
“还敢躲!?你这个勾引圣上的贱人!”她反手拽住我,又是近在咫尺的一巴掌,我身怀有孕,一时挣不开。
“请皇后娘娘自重。”
是那守卫统领的声音,他站在我们中间,一手拿刀,一手钳制住媛君的手。
媛君怒不可遏,大声斥骂:“你敢忤逆本宫!?”
“臣不敢忤逆皇后,但臣奉陛下之命保护千秋殿娘娘,此乃皇命,皇后娘娘不得违抗。”
“大胆!”媛君挣开统领的手,“本宫父亲乃是朝中大将军,若无本宫父亲,圣上何以有今日?!本宫父亲乃是朝中栋梁,是肱骨之臣!本宫今日不过是处置一个勾引圣上的马奴之女,你们谁胆敢阻拦本宫!?”
她说完,又要朝我扑来,那队侍卫纷纷拔出佩刀,挡在我面前。
“陛下叮嘱臣等,若千秋殿娘娘损伤分毫,臣等以死谢罪,所以皇后娘娘还是请回吧。”
媛君当然不肯,她那样的身家,那样的傲气,怎可轻易折在我面前,她兀自闹着,竟被一队侍卫举刀,活活将其逼出宫门外,我则搀扶父亲进殿,他早已受伤昏迷,环风灌下一碗参汤,直到傍晚才幽幽转醒。
父亲抚摸着我的脸,老泪纵横:“翠儿,我来带你离开。”
“父亲,我很是想你,很想回家。”我甫一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
咚的一声闷响,什么人跌在雪地里,在环风惊呼陛下的声音中,周奕被侍卫抬进了千秋殿。
8
环风告诉我,皇后娘娘没有任何处罚,封赏恩赐依旧,周奕仍是宠着她,任她为所欲为,责骂宫嫔,后宫乱成了一团,只有千秋殿是个清净地方。
环风告诉我,其实周奕每天都来看我,只是不进屋,站在院子里的梅树林里悄悄张望,每天总有一两个时辰在千秋殿。
我看了看榻上安眠的周奕,没回答,他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我心头一酸,轻轻抚开他的眉眼,被他滚烫的体温烧出泪来。
太医说他得了很严重的风寒,高烧不退。
“陛下怎么忽然回来了?”我擦了擦泪水,问殿外的侍卫统领。
“回娘娘的话,臣等擅作主张,怕皇后娘娘再次危及娘娘性命,所以立刻飞鸽传书于陛下,陛下跑死一匹马,这才兼程赶来。”
“危及性命?”
“娘娘有所不知,皇后娘娘母家势大,娘娘怀有龙裔,又是陛下唯一宠幸之人,皇后一早便视娘娘为眼中钉,肉中刺,陛下不得已去了娘娘凤印,禁足千秋殿,又派臣等看守,乃是不得已之下的万全之策。”
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难受,我背过身去干呕不止,环风在我跟前伺候着。
“陛下何至于此?”环风问。
“皇后母家确为陛下登基劳心劳力,背地里却早就有了不臣之心,眼见陛下不好操控,已在边疆驻扎兵力,娘娘身居千秋殿而不知,京城内外早就人心惶惶,朝野震动...”
“出去。”周奕满是威严的声音响起,我遮去眼角的泪花,下一刻,就被他拉住肩膀,圈在怀里,他捂住我的耳朵,朝我孩子气一样的笑。
“没有那么严重的事,别听他胡说。”他的手往下移,温柔的抚在我的腹部,“无论如何,千秋殿这块地方,我还守得住,也并未让旁人伤你分毫。”
我想起少年时候,周奕发疹子,烧的迷迷糊糊,我坐在他床边整夜整夜的守着他,等他一醒过来就叫我的名字,希望他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我。
那时候夜多长,我都觉得短,短到一眨眼就能看见他,现在却时时刻刻难见,更不要提相守。
“你此时有孕,你父亲住着不方便,我安排他回凉州护他周全,京城总不安全。”
“陛下...”
他捂住我的嘴,借着我的手端起药碗一饮而尽,他绝口不提外面的事,这皇位于他,此刻更像是身外之物。
“我高挂金榜,遍寻名医,有了一剂调理身体的方子,我先喝了试试,再与你相尝。”他瞌着眼睛,半梦半醒,热气吞吐在我颈上,我心里酸的很,多少恨也推不开他了。
“岐山道观大却荒,我求了一张平安符,是寻常人家式样,我想你喜欢,也就没叫嵌金做银,戴在身上罢。”
我朝他摇摇头,从床榻上爬下来跪在地上,辞谢圣恩。
“陛下若是病好了,便离开罢。”
短暂的怔愣之后,他压低了嗓音发出一声暴喝,药碗摔在我身旁,残存的清苦气味在炭盆热气的蒸腾下蔓延开。
“钟翠!”
他对我再好,又有什么用?
不过是看我这副容貌,看我肚子里这个孩子,倘若媛君母家叛变被株连,那么我这张酷似她的脸,便足以慰藉他后半辈子了。
真让我恶心。
9
周奕当晚就离开了千秋殿,他的脚步踉跄,烧都没退就走进雪地里,大雪茫茫,我歪在榻上看他的背影一点点的消失,那群守卫涌了上来,朝中内外祸患并起,得有一段时日,我不会再见他。
他说的那千金方,隔了一天便端了来,我半分不疑心,囫囵喝了,晚上睡得就安稳了很多。
环风时常同我说笑,她身上的凉州习气尤其重,我问她是如何过选宫规成为宫婢的,她便爽口一笑,说多使了些银子,托生到我身边伺候。
我面上无波澜,却一语道破玄机,问她是不是陛下钦点来的,她被我说的一顿,手里捧得盏子掉在地上,碎的满地都是。
她跪下来,求我不要撵她走。
看,无论怎么聪明伶俐的人,都是要被他周奕玩弄在鼓掌里的。
我笑了笑,亲搀她起来,说无妨,不碍事,这个人即便不是她,也会是个别人。
一个月之后,宫内乱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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