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

国产电影今年最大的黑马演员,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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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膜(ID:IrisMagazine)

在最新出演的《风平浪静》里,章宇又一次提升了他的躯壳容纳内心痛苦的能力。

《风平浪静》

在表现宋浩成年时代的气质时,他几乎是卸掉了身为「演员」的所有包袱,从眼底逼出人物内心留存的隐秘。

这是一个本将一生以藉藉无名对抗荒谬世界的小人物,但他一步一步试图进入正轨的努力,为陈年旧案所捆缚,所有的生命进阶过程都成了他自己的对手。

对章宇来说,这可能是他在年的《大象席地而坐》里饰演的黑社会大哥于城之后又一个性格极端内化的沉厚角色,也是他作为一个科班出身而大器晚成的电影演员自身生涯的继续突破与暂时总结。

《大象席地而坐》

章宇的表演生涯始于一个也许可以被称为意外的机缘,而他的电影表演生涯则更具有大器晚成意味:因为报考声乐系而未成功,被劝说报了表演系,在贵州大学艺术学院毕业后,在贵州话剧团度过了三年专业话剧演员生涯。

由初出茅庐到话剧男一号,易于陷入自我重复窠臼的境遇致使章宇最终离开了话剧团,到北京发展。无从见识他在剧团阶段的表现,但从日后拍摄的影视作品看来,在镜头前擅长用静默去蕴藏爆发力的章宇,也许离开舞台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之所以说章宇表演中的爆发力是「静默」的,是因为他往往在戏中与其他角色保持一定距离,这种距离并不单纯是物理意义上的,而是一种因应剧作发展及人物关系本身的情绪间距。

比如在蔡尚君导演的《人山人海》中,他饰演的一个贵州警察,在与陈建斌饰演的铁老大的对手戏中,一方面有着普罗生态的漫不经心调子,另一方面又会适时为千里追凶的铁老大提供中肯的建议。

在一场两人的对手戏中,章宇先在屋外非常轻姿态地倒水,再进屋与陈建斌对话,及至坐到陈边上,全程中他与陈建斌的对话都保持在一种极端冷静克制的状态,他的眼神注视着陈,但身体保持一定距离,微微俯身,但并不过分靠近,直到对话结束,轻轻拍了拍对方。

《人山人海》

这场戏看似平淡无奇,实际上已经预告了章宇在其后表演的一个主要调门,即是不通过夸饰性强烈的外在动作表达人物情感,而沉入到人物真正的精神状态中去把握其应有的情绪。

《人山人海》中的警察刘放并不是主角,但角色定位是贵州人,说贵州话,又与章宇的背景无比贴合,某种程度上构成了一种「本色演出」的情境。

这也是章宇的早期银幕生涯最难能可贵的一点,他并不惧怕展现他「非偶像」气息的一面,更没有完全循着许多演员会选择的成名捷径去「本色表演」。当时他的名字还叫章鑫。

二十七岁的章宇

如此便可以对章宇的表演之真正魅力展开讨论了,从《药神》《大象席地而坐》这些「成名后」来看,章宇大概不属于靠脸吃饭的那个阵营,相反,他在不同的具体影片中的表演,常常给人极其贴合日常人物,甚至对他是否具有表演训练背景产生怀疑的感觉。

恰恰正是《大象席地而坐》中的于城、《我不是药神》里的黄毛以及《无名之辈》里的胡广生这三个角色,构成了年章宇在大银幕上的集中登场,也让观众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尽管这三个角色都源自于一种「去梦幻」的颇有年代中国电影新现实主义气质的塑形表现,但在章宇演来,居然每一个角色都有独立的灵魂,令人看不出这是由同一名演员表演出来的。

《我不是药神》

如今回望年,确实堪称章宇之年,无论是胡波的唯一导演作品,还是文牧野的话题影片以及饶晓志的年末爆款黑马,似乎令章宇在那一年爆红的是这三部影片背后所引发的话题,但实质上,确实是章宇在三部影片中堪称厚积薄发的演出,奠定了他成为新一代实力派演员的基础。

《大象席地而坐》中的于城,是影片设定的几位近乎被世界遗弃的边缘人主角之一,也是影片第一个登场的人物,在电影的首个镜头中,便出现了坐在床上、大半张脸被淹没于昏聩早晨阴影里缓慢揉着肩膀的于城,氛围暧昧,配合画外音引出影片其他角色的片段。

《大象席地而坐》的所谓「生猛」意味也正在于此,胡波并不直接展示呼之欲出的生存困境,而是以对人物状态的细微部分为切口展开。

于城在其后的戏份中多有金宇澄笔下「骨子里疏慢」的姿态,与楼下对骂后坐回床上一脸迷惘地抽烟,或在与彭昱畅的对手戏中进行持续时间可以用「漫长」形容的抽烟与言谈,在全片灰蓝的黯淡色调中,角色置身无法跳脱的宿命,章宇的表演方式是以退为进,沉着地拒绝着世界。

在《大象》中他的表演严格说来是有痕迹的,但不是一般意义上满足一时一地的角色情绪塑造,而是将演出过程化为同片长一样漫长的诗意情状,去达求创作上的共鸣效果。

这样看来颇吃功底的演出,在《我不是药神》中,则又沉落地面,变成了看上去极具攻击性的沉默角色黄毛。

全片中黄毛对白十几句,多数时间被金色长发掩盖的面部没有任何笑容,属于章宇本人的颧骨突出瘦弱外形,令这个角色作为病人或边缘人得到了不需要「卖力」表现的落实。

此片里黄毛的形象非常典型反映出章宇演出的可塑性,而他本人在大众面前相对低调的姿态,亦同这种对表演本身的沉浸姿态是一致的。

关于这个角色,章宇曾说,「创作这件事说不清楚。黄毛已经达到了我之前对这个人物的设想,包括他最终的完成度。我尽力做到了所有,没什么可多谈的,也没啥追悔莫及的。」

黄毛这个角色在片中的存在具有非常强的独特性,同片中其他形塑得同样各有千秋的人物一样,状似无性格,实际上已经将所有性格坦露于观众面前。

《无名之辈》中的蠢贼胡广生则可视为章宇的「三部曲」中性格最为外化,也最容易被找出技巧性渊源的一个表演案例。

在片中胡广生姿态轻松,主动采用夸饰性强烈的表情与动作,将一个色厉内荏的非专业贼手的繁复心思雕琢出细腻的味道。在斗室中,一有风吹草动,胡广生便会以大幅度迅疾的动作变化来判断与响应情况。

《无名之辈》

《无名之辈》中的章宇几乎完全转身成为类型化表演选手,在最短时间内以最行之有效的表演整体呈示角色基于特定内心的特定动作,并将之纳入影片所试图建立的叙事游戏中。

在最后车上的戏份中,章宇将角色的乐与怒完全形诸表情,可以说展现了颇具一望可见的技巧性基本功。

这也是在观看者眼中,章宇表演的厉害之处,由这三个令其一举成名的角色观察,章宇的表演并未被固定在一种刻板模式中,而往往随具体作品的类型、表意系统、角色自身的深层性格密码而如同变色龙一般变化。

这也是在观看《风平浪静》之时,最令人赞叹的部分所在。全片最华彩的桥段并不是编剧精心编排的主线事件所引发的场景,而在于看似不起眼的生活日常中角色自身的行为逻辑。

宋佳与章宇作为老同学的久别重逢戏码中,两人吃饭,言谈举止表现拘谨而尴尬,这固然是因为章宇饰演的宋浩本身背负命运沉重包袱,而不得不以极端内敛方式掩藏惨烈情感,更因为剧作设定中,宋佳饰演的潘晓霜是从小暗恋宋浩的。

两人即将在收费站分别之际,宋浩突然跑回窗口,向潘晓霜求婚,章宇的处理仍然是面无表情,甚至亦缺乏浪漫场景必要的起伏,这场戏却充盈着勃勃生气,因为宋浩唯有在极端时刻才会从眼神中被逼出的痛苦,在蜻蜓点水的求婚中得到释放。

这是章宇演出有意为之的敛藏调门,同时也是《风平浪静》用力塑造逼上梁山的沦落人非常重要的一笔:在角色本身的处境看来,求爱的一瞬,已经是永恒的幸福,哪怕仅仅就是一瞬。

「有一个斯巴达的男孩,他偷了一只狐狸,藏在衣服里。狐狸会疯狂地啃咬他的肉,但因为这个狐狸是偷来的,他只能一言不发忍着,直到皮肉全部都被啃烂。但他不想暴露偷窃的这个行为。这个寓言的内核,跟宋浩是一样的。」

正是对人物逻辑的这层理解,令章宇在《风平浪静》中的演出成为全片最令人信服也最令人心动兼心碎的部分。

很难用特别的形容词来界定章宇的所谓表演风格,因为就目前的几部作品来看,并没有统一的可以作为「表演作者」的批量风格标识。

但若要用两个并非风格指向的词来描述,就是「量力」及「适度」,便如变色龙一般,是兼具隐秘和温柔的适应力、洞察力和爆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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