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8日是小立的生日,这是我不会忘记的日子。
“Februarythe18th…”初中的英文课本上有这么一句话。想到这句话,就会想起当时的画面,小立自己念完说,我生日唉!少年时的事总是记得更清晰。
今年2月18日的前两天,小立忽然发来一本书的照片,问是不是我寄给他的。——并不是。
“除了你还会有别人送我书吗?”
这不是有了嘛。
这不是很好嘛。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联系的频率是以年来计的。朋友圈也不会相互点赞,只是生日时候问候一声。偶尔,极其偶尔,我会寄本书给他,或者他会寄本书给我。仅此而已。
就算以这么稀薄的交流为标准,小立也算是唯一会和我联系的初中同学了。
初中是住校的,我们被分在同一张八个人的长桌子上吃饭。固定的位置,面对面。
那时小立写得一手好文章,字写得方方整整的,独树一帜地漂亮。校报来约稿,挥笔就写了,要求“一个字也不能改”,人和文章一样神采奕奕。
往浮夸了说,我们除了是食堂的同桌,也算“以文会友”吧。
中二少年的时代,都好读壮词,想往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豪情快意。
小立的QQ名是“快哉风”——也许是“千里快哉风”,真的有点记不清楚了。但出处是老苏词“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这是错不了的。
也曾从家里拿了妈妈读书时的旧宋词集子,一边吃饭一边探讨。
我说:“这是不是你的名字——弄潮儿向涛头立——”
小立接上:“手把红旗旗不湿。”
旁人一个白眼:“哦呦~~”
有一天有一只漂亮的大蜻蜓,不知怎的飞来就附在小立的校服衣襟上不飞走。他就带着它上课、自习、吃饭。
我和几个同学都很关心那只蜻蜓,时不时跑来看它。过了两天,蜻蜓静静地死去了。小立说埋在了学校的一棵树下。
后来,我们就毕业了。从那个小小的山城各自去往不同的大城市,都开始了一段不怎么快乐的时光。
那还是个写信多过发短信的时代。有时也会有字迹方方整整的信寄来。
午休时或者傍晚跑到校门口收发室的班级信箱去查信,踮起脚摸到一个信封,拿下来一看,写的是自己的名字,那是一种我很怀念的快乐。
远道而来的、装着信的信封,有一种特别的触感,温柔厚实。那种感觉,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晰。
当然早不记得都在纸上聊了些什么,只记得有一次小立抄了整首Westlife的歌词。也是在那时因为小立的介绍,买过一点后街男孩、H.O.T.的磁带,知道了一点点关于NBA的知识——小立最喜欢的是艾伦·艾弗森,费城76人队。
后来就又去了不同的远方上大学。
上了大学之后没再写信。但即便交换去了上海,临时宿舍里的电话铃也会偶尔响起。聊的无非是同学的近况、自己的烦恼。
再后来,时间呼啸而过。一年又一年如同眼前飞闪而过的车厢,来不及看分明,来不及回想。
大学之后,我自己在漫长的黑暗中挣扎浮沉。等到终于透出水面,好像失去了一大段记忆,想不起来在何时弄丢了什么。
好像我们从来就是这样,以年为单位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几句话。
偶尔看到一本书,以我记忆中初中的你,大概会喜欢,就寄给你。但我其实并没有把握,现在的你是不是还会喜欢。
偶尔也会收到你送的书。出乎意料地——是,出乎意料,我都挺喜欢。
大概结婚两年左右的时候,有一天突然收到你很生气的消息,说我结婚了居然没有告诉你,怪我竟然没把你当朋友。
啊,我其实没有特地通知任何人。那时的心情无可名状,“那就结个婚算了”。没有婚纱、照片、仪式,没有喜悦,没有期待,也不想告诉别人——所幸磨合着过来了,慢慢幸福起来。
但你那么生气,我倒有一丝惊讶。咦,都不怎么说话了,你居然还当我是挺好的朋友啊。我以为自己早就被忘记了。
后来有一次你说,终于攒够了钱,买了辆车。车很普通,但毕竟是自己买的,是个成就。这种喜悦,不知能与谁分享,只好跟我说一说。
当然是为你高兴,但更有些难过。
这么多年了,只有我可以说吗?那也未免,太寂寞了。
你看,不是还有人送你书吗?不是还有人和你一起吃蛋糕吗?并不是孤家寡人呀。
所以这些年,你在忙什么呢?我忙着与那股将我卷走的洪流搏斗。终于爬上了岸,却也被带到了很远的新天地。回头一看,你好像还那遥远的对岸。
就像我例行地说,生日快乐。
你说,谢谢,虽然不快乐。
是,还是那熟悉的,你的不快乐。我却早已无法像年少时那样回应,甚至有时都无法倾听。因为那种不快乐,早已不再困扰我。
期待着有一天你也可以挣脱。但回想自己的一路历程,却没有什么攻略可以分享。
我很幸运,上大学时就信了主,无论何时何事,总有可以倚靠的一位。也很顽强,即便是最黑暗的时候,也总有那么一丝不甘心,总是不愿意放弃,不愿意接受我的人生就要这么黯淡下去。
无非就是这样。天上的那一位,你也认识。此外,就是执着的“我还是想要快乐起来”的念头吧。
确实,有时人在困境中困得久了,就习惯了,甚至就住下来,以为一生不过是一道狭窄幽暗的深谷。我曾经也是这样。
——不是的呢。“初极狭,才通人”,但后面还有“豁然开朗”,有“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到那时,一路上的黑暗恐惧、流血伤痕,都微不足道了。
没法为你做什么,因为这是一段一个人独行的路。只能反反复复地说,困住你的幽谷不是生活的全部,只不过是去往达桃花源的路。不过是需要再往前,“复行数十步”。
其余的话,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或许哪一天我再成熟一些,才能给予更多的回应吧。
算是回复当年的歌词,我也来抄一遍无人不爱的诗篇23篇吧。
耶和华是我的牧者,
我必不至缺乏。
他使我躺卧在青草地上,
领我在可安歇的水边;
他使我的灵魂苏醒,
为自己的名引导我走义路。
我虽行过死荫的幽谷,
也不怕遭害,
因为你与我同在;
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
在我敌人面前,你为我摆设筵席;
你用油膏了我的头,使我的福杯满溢。
我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爱随着我,
我且要住在耶和华的殿中,直到永远。
呐,我还是挺想再看到你眼睛里有光的样子。
隔壁好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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